楚韶然

卸载老福特啦,有缘再见

【衡景|丑时】寄缘来生

因为一首歌【心上秋】而根据某段历史改编。
小景文中叫沈子月。
按照我家二傻子的说法就是
一对事中人,一对事外人。
三个红尘客,一个冷眼人。
一如既往的喜欢二傻子的点评。
but我的文笔配不上这样的点评【泪】
衡景be

 

 

“时,你回来晚了。”丑斜靠在沙发上转着酒杯,灯光透过残余的酒液射在桌面上,晕出的光斑在桌面上摆动,平白让人生出一种烛影摇晃、世事无常的感觉。

刚踏进时空间隙的时看着桌面上的影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没有听见丑的话,片刻之间竟是失了神。

“时?”高脚杯落在桌子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几乎盖过了丑唤时的声音,但是也正好吸引了时的注意力。

“啊?怎么了丑?”

“你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有一个人,用了余生和所有记忆同我换了来世,所以剥离时间和记忆废了我一些波折。”时坐在了沙发上,指尖轻轻点着桌面上的水滴,也或许是丑不小心溅出来的酒,突然觉得,人的一生其实同这滴水没有什么区别,无论自己知或不知,都是受摆布之下走到尽头,并不是一切能由自己决定。

“那是嵬的管辖范围了吧,而且人不是都有来世吗,他犯了什么事没有来生了?”

“不是,他想换和一个人来世的圆满。”

“姻缘吗?好了,又牵扯上花无谢了,怎么回事?你是时间监管者不是做慈善的,命格和姻缘,他一个人的余生,再多也不过百年,你别说这场交换划算,呵呵。”

“丑……”时呐呐着不知道说什么,垂着头像霜打的茄子,知道自己做错了,可是爱人这样的态度,心里又忍不住有点委屈。

头顶忽地一重,微糙但是温暖,时抬起头,是丑。

“我不是怪你,阿时,但是你要知道,天道本无情,你一次次的心软,只会让你的神格越发不稳。”

“我跟阿爹说过,你才应该当时间监管者的,我真的做不好。”

丑无奈的笑,他又何尝舍得这个孩子难过,“傻孩子,你叫时,就是因为你天生神职就是控时,任何人的时间都属于你,我想帮你也无能为力。”

时抱住丑,在他肩头深深呼出一口气,像是要呼出凝结在心头所有的怨,“丑,我真的好难过,我不想看他们的悲欢离合,人生那么短,却又那么苦。”

“阿时,你要知道,人生太多因素由不得自己,但是人的痛苦和快乐是并存的,你不是不知道嵬的因果册,天道无情却最是公平。”丑扶住时的肩头,直直的看着时的眼睛,仿佛要望进他心底。

“但是为什么不是这一生的公平呢?”时真的不解,哪怕见过了那么多风霜雪雨,他仍是赤子之心,眼底依然澄澈如初。

“像你说的,一生这么短,命格早已写好,再改又能如何呢。”丑重新把时揽回怀里,仿佛想为他挡去所有磨难,“所以这次又是因为什么你心软了呢?”

“你要听吗?”

丑低低地笑:“好,你说。”

问什么呢。

你的故事我又有哪一次不听。


元昭七年,天子选秀,各地官员纷纷从所辖区域挑选绝色美人进献入京。

沈子月坐在轿辇里的时候,不论是座下触手细腻柔软的坐垫还是周围华丽得晃人的坠饰,都让他感觉浑身不自在,无父无母,向来吃百家饭长大,随性惯了的孩子如何轻易习惯娇花的生活。

沈子月容貌并不女相,但是超越了性别的美,和今上不拘男女独好美人的习性,让主管选秀的官员把他划在选秀名册第一个。

尤其可笑的是,连沈子月这个名字都是在记录名册的时候因为他没有名字所以记名册的人现起的。因着员外夸了沈子月一句貌若皎月,那人拍了板,取了他家乡沈村的沈字为姓,直接在簿子上写下“沈子月”三个字,沈子月当时闷在嘴里的一句别人都叫我景,终究没能说出口,笑了笑之后,嚼碎咽回肚子里。

不过一个姓名而已,沈子月本就不甚在意,只是初初多了这么个名字,心中不太适应,偶尔被叫还反应不过来罢了。

沈子月的容貌固然轻轻松松把他送进了深宫禁院里,但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容貌出挑也让他受尽了针对,其他人但凡有人脉有财力的,让自己出头的同时都尽可能踩他一脚,分到的院落是最偏远的,为他画像的画师是最烂的。

齐衡是齐国公府的小少爷,才干不错且人也上进,本来虽然爵位轮不到他继承,但若是入了朝堂有父兄帮衬着,也能有一番作为,却不想被国公爷的政敌盘算着框进了后宫成了个画师。

齐衡入宫前老国公反复安抚,生怕齐衡郁结于心,道他在宫中渡了这段时日,避避风头,之后必然让他入仕,正经为官。

齐衡胸有大志,平日遍览群书,虽是琴棋书画均有涉猎,却也比不上宫中专门养着的画师,意图报效朝廷却无门路,当个画师还不得青眼,甚至因着后宫新来的美人过多,画师不够,生生把他拉了去凑数。

他一个惯于画山水的人……唉,不提也罢。

 

“让我猜一下,是齐衡和沈子月?”

“你怎么知道?”

“郁不得志才华横溢的世家公子和姿容绝世一顾倾城的佳人,你在各个位面何种美人不曾见过,得你夸一句绝世美人,那必是天人之姿。虽然佳人是个男人,但是不单英雄爱美人,而且那种环境他们也算是互相给予温暖,患难与共,生出情意再正常不过了。”

“丑,你听我说完啊。”

“好。”

宫里的奴才拜高踩低惯了,沈子月一无钱财二无权势,空有一张好脸自然得不到他们重视,可那张脸也让他们不敢得罪,若他日入了君王眼,一切可还得从头算。

所以虽然沈子月没有多好的待遇,但是躲在深宫里尚可算得安宁,而他其实也没有多想侍奉君主,所以一切都很顺心,只有一件,那个画师。

入宫的美人应由画师画像后,将画像呈予君主挑选,但是齐衡画惯了山水花鸟,人物图他委实不够擅长。

不能说他画的沈子月不像,但是好像单拣出哪一部分都很像,但是整体看就是不好看,沈子月本来不想侍寝,画的丑一些也就丑一些,反正他不愁吃不愁穿的。但是齐衡自己觉得对不起沈子月,所以每日揪着沈子月画,画完还要让沈子月看,看的沈子月自己都要觉得自己长得很丑了。

但是整日画,不单单沈子月烦,齐衡其实也多少有些够了,就闲来无事教沈子月抚琴下棋,连宫中规矩都是齐衡一点一点掰开了揉碎了教给从小没有学礼知义的沈子月的。

琐琐碎碎的宫规学了一个多月,沈子月才算是记了个差不多,只是齐衡从小养出来的仪态气度想教给沈子月却是着实费力。

但是这段时日里,两个人的关系发生了一点转变,沈子月从一开始看见齐衡就想跑,到现在会估算着他来的时间,提前用他教给自己的手法泡一杯清茶等他到来。齐衡从一开始看着沈子月只想给他画像,到现在看着他,可以出神一个下午。

每次齐衡提笔,都只觉自己才疏学浅,谨毛失貌,描绘不出他半分风姿。

而齐衡凝神勾勒时,沈子月看着神色温柔的齐衡,又何尝不觉那人眉目如画,气质清雅。

“齐国公府此时也差不多把一切安排妥当,可以把齐衡带出去了吧?”

"是啊,三个月时间可以发生很多事情了。"

“比如齐衡爱上了属于皇帝的美人,比如他不愿再出宫?”

“嗯,齐衡此时已经爱上了沈子月,在齐国公将一切安排妥当之后,齐衡告诉他,他不愿出宫了。”

“沈子月或许喜欢齐衡,但是绝对不爱他。”

“为什么?”

“顶着那么一张脸在市井里摸爬滚打长起来没吃过亏的孩子,什么没见过,什么没遭遇过,怕是早就不信情了吧。那我再猜一次,是齐衡用余生换了他们两个的来世吧?”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齐衡是想走的,他还是想为国效力,但是他又确实舍不下沈子月。

正在踟蹰之际,沈子月看出了他不对劲,联系之前齐衡说过的话,大约猜出了一点。

但是沈子月并不慌,像以往一样,在亭中煮了茶,等着齐衡的到来。

沈子月的伪装多么高明,莫说此时齐衡心不在焉,就是平常,只要沈子月不想,他也看不出沈子月半分不是心思。

沈子月给齐衡递了盏茶,圆润修长的十指搭在紫砂壶上,微低着头,轻阖的眼帘,抿起的唇,衣袍迤逦之间,说不出的意态风流。

看着齐衡心中有牵挂,时常失神,沈子月便状似无意问了一句,你是否将要离宫了?

齐衡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开始心虚,手无意识的收紧到开始颤抖,最后溺毙在沈子月一泓泉水般清亮的眼神中,终是做下了决定。

那天的琼花雨,沈子月不知道为什么,这辈子也不曾忘记。

没有人比沈子月更清楚齐衡是怎么看待他的,也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齐衡的心里背负了多少。

在齐衡心里,沈子月是心头一株白山茶。

挚爱于心,却也遥不可及。

觊觎,却不敢僭越。

怎敢轻慢?

如何越礼?

那是他敬爱的君王枕侧之人。

没过多久,沈子月也曾试着留过齐衡在宫中住下,他的意思已经十足明显,他也能看见齐衡眼里的动摇,他的爱情和他的信仰在相互倾轧,只是慢慢的,他眼里的动摇逐渐转化为坚定。

望着他踏着月色离去的背影,沈子月叹了口气,拢了拢衣袖,回了房间。

夜很凉,寅时起下了小雨。

齐衡还是很认真的在画着沈子月,一如既往的不见起色,从一开始的有心无力,到后来的有力无心,他画的出沈子月的一眉一眼一颦一笑,却也画不出他那一双眼。

每月的画,齐衡还是一如既往的交,画中人还是一样的平平无奇,这是齐衡的私心,也是沈子月的纵容。

但是连沈子月也不知道,有一幅画,齐衡背着他偷偷画了一年。

齐衡心中抱着微薄的一丝旖念,若是沈子月到25岁还未得幸,他就可以被放出宫了,到时自己的愿望就可以堂堂正正得到圆满。
 


“倘若沈子月能出宫,他们能过得很幸福,再不济平平顺顺过着他们的生活,在后宫其实也是好的。”

“可是又哪来那么多天随人愿啊。”

“的确,如果他们顺心随意了,又哪来和你的交换?”

“……”

 

元昭十年,乌格岐可汗来朝,求一汉亲以结两国之好,我主大悦,从后宫中择一人赐婚可汗。

史书的片语只言如何能表达这故事背后的一片狼藉?

番邦的臣服,年轻骄傲的君王再不放在心上也需要谨慎为之,后宫美人皆是各地精挑细选来的,自是容貌心性皆为上等,但多多少少均承过雨露,不洁之身如何许配他邦首领,所以到最后,最适合的人选就只剩下了那一个。

圣旨下到宫里,沈子月在中庭对月独自站了一宿,终究止于一声叹息。而齐衡被早就看出他心思的兄长扣在家中一整晚,空留一副失了声的嗓子。

次日,沈子月华服金冠,衣摆如烟,缓步踏入正殿,四座皆惊叹于沈子月的容貌,被迷住的又何止乌格岐可汗,君主也为他折腰,可是天朝上国的颜面如何能被自己扫落,已经下了的圣旨怎么可能反悔。

听着此起彼伏的议论声,沈子月唇边轻轻拉扯出一个凉薄的弧度,一群蠢货。

他再清楚不过,自己想见的那个人,不会也没有资格站在这里,但他却不知道此时的廊外栏杆上,有一个人为他在上面留下了八个带血指痕。

君主强忍怒意坚持到宴会结束,回到自己的勤政殿之后,殿中花瓶统一换了一次。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虽说区区一个美人不值得一场战争,但是打杀几个宫人泄泄愤,还是能够做到的。

乌格岐可汗携沈子月离京的第三天,君主下旨处死了不知多少宫人和后宫美人。

而齐衡作为画师,首当其冲承受君主的怒火,齐国公求情也无半分用处。

乌格岐可汗出于对沈子月的尊重,决定待回了都城为沈子月准备汉人的大婚,以防唐突佳人。

沈子月在意吗?不在意,很冷漠。

越往西北走,风越发干冷,拒绝了可汗赠与披风的好意,沈子月赶了一天路之后回到自己的帐子里,翻找着裘袍,却在箱子里摸到了一处夹层。

一副山水图,山脚下一处草屋,两人对座饮茶。

一幅人物图,眉眼精致,气韵宛在。

那一夜,沈子月帐中灯亮了一宿。

可汗看见沈子月神色恹恹,就跟他努力找些话题说着,无意提及了君主因沈子月和亲的大怒,可汗洋洋得意,说着沈子月同他是天定的缘分,却没有发现沈子月倏忽间苍白了的脸色。

沈子月不知自己怎么勾出的微笑,轻声问了一句,那,我的画师呢?

可汗摇了摇头,握住了沈子月的手,让你埋没深宫的画师自是没有那份权利活在这世间了。

沈子月笑了一路,也忍了一路,喉头一抹鲜甜生生咽下。

沈子月从箱底找出了旧衣,剥去这一身胡服,在队伍停下休整时找了个时机,纵身跃入冰冷江水。

风吹过江面,带起涛声微微,似是情人间的低语,又像呜咽。

生前哪管身后事,没了沈子月还会有其他人补上和亲的空缺,世上有亦或者没有沈子月,任何人都能好好继续生活,对任何人影响都不大。

唯一真心在意沈子月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人世了。
 

“沈子月很清醒,他没有恨任何人,他只恨了自己。”

“怎么说?”

“换个人,如果想推诿责任让自己好过一点,恨皇帝杀了齐衡可以,恨可汗和亲也可以,他甚至可以借自己的容貌勾引可汗还是小皇帝,引起两国争端。这样他可以安心用这个理由蒙蔽自己,活下来,只是他很明白,与人无尤。”

“你也觉得沈子月真的爱上了齐衡?”

“是啊,爱了,这的确出乎我意料。也正因为他心有执念且阳寿未尽所以遇见了你。”

“对,我问他是想继续活下去还是我满足他一个愿望,他跟我说,他想要和齐衡好好的来世。”

“可你不是最不喜欢这种不拿自己的命上心的人了吗?”

可他那双眼,让我想起你,我就没有办法狠下心。

其实就算是有来生又如何,来世的公子景已经不是这一世的沈子月,来世的元若也不是这一世的齐衡,他们有他们的幸福,他们的波折,那是属于他们的圆满,而这一世的沈子月和齐衡也曾有他们的甜蜜,却终究是惨淡收了场。

寄希望于来生,原是最无力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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